林渺慢慢地,一寸寸地转过身。
月光下,萧晏的面具,反射出幽幽的光。
他是什么时候来的?他看到了多少?听到了多少?
【完犊子!被抓包了!还是现场直播!】
【冷静!奥斯卡影后,稳住,我们能赢!】
【一秒入戏,启动!】
一瞬间,林渺的眼神就变了。
本来满眼的锐利和算计,瞬间被打碎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,惊魂未定的状态。
细细一看,连嘴唇都在颤抖。
“王……王爷……”她的声音嘶哑,带着哭腔,“那……那水里……有东西!”
她指向平静无波的荷花池,手抖得不成样子。
萧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,不说话。
但那压迫感,比任何质问都令人窒息。
林渺心一横,干脆破罐子破摔,她向前踉跄一步,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惨白。
“王爷没看见吗?!”她拔高了声音,带着一丝歇斯底里,“刚刚有‘东西’!就在水里!前几任王妃……她们不是病死的!她们是被活活吓死的!”
话音落下,周遭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
她要看看。
萧晏对王府的诡异到底知道多少。
而萧晏则是听到她内心——
【装,你继续装,逼王千千万,没嘴死一半!】
那张鬼面具下的薄唇,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。
他终于开口,声音依旧能冻死人:“这王府,确实不干净。”
承认了!
林渺心中一块大石落地,脸上那副被吓傻的模样,迅速转变。
若非萧晏能听到她的心声,还真会被“一秒入戏”给骗过去。
“王爷,”她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,“我们做个交易。”
萧晏似乎有些意外,面具后的眼睛眨了一下。
“我,”林渺指了指自己,同样眨了眨眼,一字一顿地说,“我可以帮你解决王府的麻烦,让你睡个安稳觉。”
她缓缓挺直了腰杆,直直地盯着萧晏。
“而你,要保我性命,并且提供我需要的一切支持。”
“从现在开始,我们是合作伙伴,我不再是你的附属品。”
【哈哈哈,小小萧晏,轻松拿捏!】
空气再次陷入死寂。
萧晏看着眼前这个女人,前一秒还跟只受惊的兔子,下一秒就敢跟他谈条件。
不是他的附属品?
有趣。
“本王只看价值。”
许久,他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“你能活多久,取决于你有多大用处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她一眼,转身,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林渺站在原地,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这时觉得双腿发软,差点瘫坐在地。
她又不是铁打的,刚才那些幻象,怎么可能真的不怕?
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。
敲门声响起,送来的不是冷硬的窝头和咸菜。
食盒里,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,还配着几样精致的小菜,散发着诱人的香气。
林渺走到院门口,发现那把锈迹斑斑的铜锁,已经被人悄无声息地取走了。
这恐怕就是她和他之间合作的开始了。
吃完这顿尚可入口的饱饭,林渺没有在听雨苑里待着。
她主动走了出去,在王府里漫无目的地闲逛,直到在一条偏僻的石子路上,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福伯母正拿着一把大扫帚,一下一下地扫着地上的落叶。
她的动作很慢,很机械,那只锐利的独眼,始终盯着地面。
林渺走到她面前。
福伯母停下动作,抬起头,独眼中神色不明,但总体是戒备。
这一次,林渺没有再绕弯子,她开门见山:“福伯母,王爷让我调查府里的异事。”
福伯母那只独眼死死盯着她,看了很久很久。
片刻后,她眼中的审视和敌意,缓缓褪去,转为一种复杂的默然。
她什么也没说,只是佝偻着身子,从怀里摸索了半天,掏出了一把古旧的铜钥匙,递了过来。
钥匙冰冷,沉甸甸的,上面布满了铜绿。
“前几位王妃,也都住过听雨苑。”
福伯母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。
“不过,她们的嫁妆和遗物,都封存在西跨院的绣楼里。王爷吩咐过,若是您想看,便把钥匙给您。”
林渺接过钥匙,那股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。
她抬头望去,在王府的西边角落,一座两层高的阁楼静静地矗立着,飞檐上爬满了枯藤,门窗紧闭,在阳光下也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。
绣楼。
一切问题的谜底,也许就锁在那扇大门背后。
于是,林渺来到西跨院,推开了绣楼的门。
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,灰尘在阳光下四处乱飞。
林渺抬手扇了扇,呛得直咳嗽。
这地方,简直就是鬼屋标配。
与漫天灰尘截然不同的是——
她看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灰白色雾气,那是之前看到过的“事灵”的气息。
无处不在的绝望、恐惧、怨恨,像一张网,将整座绣楼都笼罩了起来。
支离破碎的画面在她眼前闪过:
绝望的哭泣、无助的挣扎、临死前的哀嚎……
这些“事灵”重复着她们生前最后经历的一切,永无安宁。
【啧啧啧,这王府,真不是人待的地方。】
【这算工伤吧?可惜不能申请抚恤金。】
【噗——】
林渺强忍着不适,一边内心打趣,一边小心翼翼地搜寻起来。
桌椅上厚厚的灰尘,梳妆台上的铜镜,衣柜里的几件款式老旧的衣裳,她统统看了个遍。
终于,在一个妆匣里,她发现了几件与众不同的物件。
一支银簪。一角被烧毁的书信残页。
簪子的材质看起来很普通,但上面的纹样却十分奇特,带着浓郁的异域风情。
簪身雕刻着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古怪符号,隐隐间,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。
林渺眯起眼睛,仔细地辨认着那些符号。
【这玩意儿……有点像南疆的巫术符文?】
【难道前几任里,有人也是从南疆来的?】
【可惜,巫蛊之术,就像医术,无法自医啊。】
林渺捏起残页。
残页边缘焦黑,字迹也有些模糊,但还是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字:
“……以血为契……骗子……”
以血为契?
什么骗子?
林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。
【这剧情……越来越狗血了!】
【难道是宅斗+玄幻+狗血爱情的混合大乱炖?】
最后,她还看到一个的护身符。
护身符的材质是一种不知名的木头,表面被磨得光滑,但边缘却很粗糙,一看就是手工制作的。
护身符里面有一小块儿夹层,但里面塞的不是符纸,而是一撮土。
林渺捏起一小撮,放在鼻尖闻了闻。
【这味道……有点熟悉啊。】
【好像是……香灰?】
三件遗物,指向同一个事实:
她们都试过用自己的方法对抗这座宅子的不寻常。
但……
南疆秘术、血祭、民间偏方,都失败了。
书信残页上的“骗子”,又是在说什么?
【糟糕糟糕,感觉被资本作局了。】
【不行,我得赶紧抱紧王爷的大腿,不然分分钟被炮灰!】
就在林渺沉思之际,一个声音突然从楼下传来。
“王妃娘娘,安国公府的林二小姐前来探望,已在前厅等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