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 长公主高义(1 / 1)

台下的夫人们坐立难安,指尖绞着帕子,眼神躲闪,恨不得此刻能凭空消失,谁也没料到这出戏唱的主人公竟是长公主殿下。

顾夫人脸上的笑容早已僵住,指尖冰凉,连平日里最擅长的圆场话都卡在喉咙里。

唯有宝珍,在一片死寂中不紧不慢地鼓了鼓掌。那掌声清脆,落在众人耳里却像重锤,鼓也不是,不鼓更不是,只凑出几声稀稀拉拉的响动。

宝珍慢悠悠站起身,再次走到台前,声音清亮,传遍整个花园:“昔日长公主殿下,散尽家财赈济兖州、霞州,为百万百姓带去生路,功在千秋。我等虽如蜉蝣,不及殿下万分之一,却也愿效仿其高义,为豫州百姓略尽绵薄之力。”

捐还是不捐?这个问题像块石头压在众夫人心头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
宝珍要的就是这个效果,其实这出戏的内容简单得很,不过是把一件人尽皆知的旧事搬上了台面。

当年我朝与南蛮交战失利,痛失兖州、霞州二城。是后来的长公主亲自披甲上阵,硬生生把南蛮击退,又在谈判桌上寸土不让,才将两城夺回。

可连年征战早已让二城百姓陷入绝境,朝廷号召募捐时,响应者寥寥无几。

是长公主在朝堂上陈情,愿散尽府中所有积蓄带头募捐。那一次,上至皇亲国戚,下至文武百官,谁也不敢再袖手旁观,纷纷效仿。

宝珍这出戏,明着是歌颂长公主,实则是拿这位连皇家都敬畏的殿下当幌子。

豫州的官员、商铺谁敢不给长公主面子?此刻再想装傻充愣,便是把“不敬”二字刻在脸上了。

夫人们显然没料到这出,随身带的银票根本不够。但谁也不敢迟疑,纷纷让随从取来笔墨,立下字据,家底厚些的认捐上千两,稍逊一筹的也写了几百两。

宝珍在心里粗略一算,这一趟下来,竟有近二十万两。她垂下眼睫,掩去眸底的算计,唇角终于勾起一抹真切的笑。

这一局,她赢得漂亮。

顾夫人的脸色从戏开锣起就没舒展过,待疲惫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,她头也不回地对宝珍冷声道:“跟我进来。”

梅花和桃花望着宝珍,满眼担忧。宝珍朝她们递了个安心的眼神,转身跟上顾夫人的脚步。

进了屋,只见顾夫人正按着额头,眉头拧成个疙瘩,满脸都是化不开的愁绪,宝珍轻轻带上屋门。

“娘。”

顾夫人猛地抬头,一掌拍在桌上,声音陡然厉起来:“给我跪下!”

这是顾夫人头一回对她动这么大的气,宝珍不敢迟疑,“咚”一声跪在了冰凉的青砖地上。

“娘……”

“别叫我娘!”顾夫人打断她,胸口剧烈起伏着,“珍儿,你可知自己今天做了什么?我原以为你做事有分寸,可你看看你办的这叫什么事!”

“娘,我们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?那些夫人都自愿认捐了……”

“胡闹!”顾夫人厉声打断,在屋里急得来回踱步,“你敢把皇亲国戚写进戏文里供人取乐?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?那是长公主!”

她顿了顿,飞快瞥向紧闭的门窗,声音压得极低,“长公主是什么权势?你把她编进戏文里搬上台,这是在打整个皇室的脸!”

宝珍低下头,声音听着格外乖顺:“珍儿绝不敢对皇室有半分不敬,戏文里写的,全是传扬长公主的高义,半字抹黑也无。”

“你怎么就是不明白!”顾夫人站在她面前,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,“何为皇室?是立于高台之上,受万民敬仰供养的存在,岂容被写入民间戏文里,任人编排传唱?”

她看着宝珍跪在地上的模样,终究是心软了,却没松口让她起来。在顾夫人看来,把长公主编进戏文这事,绝不是小事。

“你就在这儿好好跪着反省,什么时候想明白了,什么时候再起来。”

顾夫人丢下这句话,转身推门而出。春娘早已在外等候,见状忙上前劝慰:“夫人消消气,慢慢跟小姐说开就好了。”

顾夫人叹了口气,回头望了眼屋里宝珍跪着的背影,声音放轻了些:“去取个软垫来,给她垫着些,别真伤了膝盖。”

“夫人心里还是疼小姐的。”春娘笑着应下,转身去准备了。

屋里,宝珍依旧跪在原地。这结果,她早就料到了。顾夫人若是提前知道戏文内容,断不会允许她搬上台,所以她才必须瞒着。

膝盖下的青砖透着寒气,她却浑不在意。二十万两银子,换一顿责骂、一场罚跪,太值了。

春娘捧着个软垫进来,快步走到宝珍身边:“小姐,快垫上,仔细伤了膝盖。”说着便把垫子往她膝下塞。

宝珍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,罚跪这回事,她太熟悉了。

在杂耍班那会儿,练不好动作要跪,说错话要跪,有时候班主心情不好,她也得陪着跪。

常常一跪就是两三天,水米不沾,饿到头晕眼花栽倒在地,才能换来半瓢冷水。

她不是没想过偷个懒,往膝盖下塞块破布。可被那个总跟她作对的女孩儿看见了,转头就告给了班主。结果便是一顿更狠的毒打,打得她半个月都下不了床。

后来,她不动声色地算计了回去,故意把班主藏起来的银子塞到她的枕头下,班主很生气,一顿毒打后就把人扔出了杂耍班。

宝珍至今不知道那女孩儿是死是活,只知道,半大的孩子带着一身伤被丢在外面,活下去的几率渺茫。

从那以后,她再没敢耍过半分小聪明。罚跪就规规矩矩地跪,膝盖磨破了结痂,结痂了再磨破,仿佛骨头都跪得比旁人硬些,这么多年竟也没跪瘸了。

“还是别了。”宝珍把垫子往外推了推,“若是被娘知道了……”

知道了会怎样?她也说不准,顾夫人从未这样罚过她,她猜不透这位养母的心思。

春娘却笑着按住她的手:“傻小姐,这垫子就是夫人让我送来的。夫人嘴里厉害,心里疼您着呢。”

宝珍望着膝下的软垫,指尖轻轻碰了碰,暖意顺着布料透过来,竟让她有些发怔。原来罚跪的时候,膝盖下是可以有软垫的。

顾老爷回来时,宝珍仍跪在软垫上。

“爹?”见他进门,宝珍连忙挺直了脊背。

顾老爷扫了她一眼,问:“夫人罚你的?”

“您都知道了?”

顾老爷抬手解下披风,递给一旁的下人,淡淡道:“整个豫州城都传遍了,再过几日,怕是连京城都要听见风声。”

宝珍抬头望着他,语气恳切:“您要罚便罚吧,是女儿自作主张,给家里惹了麻烦。”

顾老爷却没提罚不罚的事,只问:“珍儿,你就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?如今闹到这步田地,你打算怎么收场?”

这话正合宝珍心意,她抬眼道:“女儿有办法。”

“哦?说来听听。”顾老爷抬手,“先起来吧,跪在垫子上,不像受罚,倒像是在偷懒。”

宝珍立刻站起身,膝盖因垫着软垫,竟没半分不适。

“爹,这些募捐来的银子,总会换成粮食发下去吧?”

“自然。”

宝珍微微一笑:“百姓们领了粮食,定会感念朝廷赈灾之恩。若是此时在豫州城内宣扬,说这次募捐是借长公主的戏文才得以成功——那与戏文一同传到京城的,便不只是‘编排皇室’的非议,更有长公主的高义远播。”

顾老爷挑眉:“所以,你非但不想遮掩这戏文,反倒要闹得人尽皆知?”

“对。”宝珍点头,“闹大,越大越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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